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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的“赢麻了”：大清帝国是如何“打赢”甲午战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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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鼓吹“流量为王”的信息时代，很多以盈利为目标的“专业”自媒体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成为了炮制舆论“热点”的黑手。

实际上，我们看到的诸如“存钱十年给妈妈治病，结果被弟弟拿去买房了”以及“颜值三分的小仙女，相亲时张口就要百万彩礼”等让人血压飙升的“新闻”，十有八九都是他们的手笔。
图片
对待假新闻，不应听之任之
不过话说回来，炮制“假新闻”并不是自媒体时代的“专利”，实际上甚至可以回溯到遥远的秦汉时期，称得上“源远流长”。
比如在甲午战争爆发后，由《申报》旗下的画报《点石斋画报》发行的“大清狂胜日本”系列宣传画，受到了各界的广泛好评。
那么问题来了，《点石斋画报》是什么刊物？为什么要刻意制造假新闻？画报中的清军是如何“狂胜”日本的？我查阅了一些资料，接下来跟大家简单聊聊。
图片《点石斋画报》中的“西人见龙”

1

什么是《点石斋画报》？

伴随着上海都市商业化、欧美移居者的消费导向以及”印刷资本主义”等新社会形态衍生出的日益增长的阅读大众的出现，为《点石斋画报》这一大众传媒产品开拓了广阔的市场。

《点石斋画报》创刊于光绪十年（1884），停刊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是国内最早的旬刊画报之一，最初随《申报》附送，后可单购。
资料显示，该画报合计发行了528期，里面共含有4666幅配有文字说明的手绘石印画，文字说明部分的字数合计超过了120万，是个巨大的图文并茂数据库。
图片《点石斋画报》
画报的创办人，正是在同治十一年（1872）于上海创办《申报》、在光绪五年（1879）开办点石斋石印书局，编印《瀛环琐记》、《四溟琐记》、《寰宇琐记》等刊物，担任过上海工部局董事的英国商人安纳斯托·美查（Ernest Major）。
一般认为，《点石斋画报》的画师除了吴友如、周慕桥等较为知名外，大部分人的出身已不可考，但大多有“选择故事加以配图的自由”；撰稿者主要以科举考试失利的士子居多，撰文时大都不署真名。
我国学界普遍认为，《点石斋画报》的成功，不仅要归功于“老板安纳斯托·美查大胆地鼓励文化水平更高的中国同事们将之办成给中国人看的画报”，也归功于“能够反映中国各界人士对所关心的事物的观点和立场”。
图片《点石斋画报》中的潜水艇

2

为什么炮制假新闻？

光绪九年（1883）底，中法两国因越南问题爆发战争。作为两次鸦片战争之后（拓展阅读：鸦片战争爆发后，为什么会有很多中国人主动帮着英军打清军？）又一次激烈的中外冲突，这场战争不仅是清廷内部的议政核心，也在民间引起广泛关注。

身为民间舆论代表的《申报》，不仅每日即时更新战事资讯，还发表了300余篇有关战事的社论，充分发挥着媒体引导舆论的主动性。
图片镇南关防守图
1）民众为何大肆讨伐《申报》？
在光绪十年（1884）年5—8月间，两军在东南沿海展开了多次角逐。在亲眼目睹了清军海防虚弱与海战中暴露出的诸多弊端后，《申报》的主战立场逐渐冷却了下来。
图片老照片中的《申报》
在主战之声占据舆论高地的大背景下，这种逆流转向迅速容易引发了读者的强烈不满。对此，担任过该报主笔的黄式权回忆：
自越南用兵，与法开战，他报皆讳败为胜，以掩一时之耳目。美查则雇一俄人随法营探报，备录无遗，而无识者反谓偏袒法人，几以《申报》为集矢之鹄矣。
是时与之相角者有《（字林）沪报》,《沪报》专用笼络阅者之法，《申报》独守正不阿，自石浦沉船，基隆失地，华军之儒弱不任事，几于道路皆知。
图片法军炮轰马尾造船厂
创办于光绪八年（1882）的《字林沪报》，在9月3—4日连续在头版刊发了作者署名为“血性男子”撰写的《普天率土约》与《接录普天率土约》等两篇文章，旨在为参与对法作战的清军官兵摇旗呐喊。
9月4日，该报刊发了作者署名为“心不平人”对《申报》的批评。在作者看来，“《申报》立言之偏不必论矣”，本质上就是“涨敌人之士气，灭自己人的威风”。
图片欧洲绘作中的法军与清军
9月5日，该报刊登了作者署名为“天下抱愤人”的评论文章。该作者愤怒地指出：
《申报》所议与法国言和一条，字字夸扬法人之声势，言言谤毁中国炮台、战船、统带、官员无一足恃，令人怒发冲冠，胸怀气塞；《申报》必是法国种类，故出此言。
作为对比，他称赞《字林沪报》的文章“令人击节称叹，鼓舞忠肝义胆”，并期待该报“著一痛快檄文，刊入报章，使该报阅之，庶不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肆口妄谈”。
图片《字林沪报》内页
尽管主编黄式权后来表示，当《申报》的报道被事实证明之后，报纸的销量变得更好了。
但老板安纳斯托·美查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在清代中国，与事实真相相比，虚构的鸡血言论更受大众欢迎，也更容易变现成金钱。”
图片《中法新约》内页局部
2）《申报》如何报道甲午战争？
值得一提的是，甲午战争（1894）爆发之初，《申报》对清军的报道大多都是正面的。不过，伴随着清军在海陆两线的一溃千里，《申报》对清军的负面新闻就越来越多了。
对于清军的腐败无能，有投笔从军的士人曾悲愤地向《申报》投稿表示，“（清军）非讳败为胜即以小胜报大捷”。比如在牙山战役中，被日军打得抱头鼠窜的叶志超，居然对外宣称“以二千疲敝之卒，阵毙倭奴精锐三四千人”。
图片朝鲜牙山清兵逐战之图
除了谎报军情之外，《申报》也对一些清军将领的贪腐行为进行了揭露。比如“蒋希夷军门”曾招募了三营士兵，但两个月不发军饷。
尽管他从上峰那里领来了“饷银一万数千余两”以及“经费等项银一万数千余两”。但面对“盼领饷银几如大旱之望云霓”的士兵，他居然令人发指地“只给纹银一两”！
值得一提的是，装备近代化也给了一些军队蛀虫发财的机会。对此，《申报》曾撰文指出，“有人奉命至外洋购买军火，不但不专心购办斯得利器，反未订价值先讲用钱，竟欲每值百元取用银二十五元。”
图片北洋水师某艘军舰官兵与外国教官合影
清军官兵颐指气使，鱼肉百姓的行为，也在《申报》中广为体现。根据《营勇不法》一文中的记载：
“川沙沿海一带防营”内有五名士兵随意外出游荡，途中遇到某乡户门口有“花柴”一堆，意欲购买，对方“告以自用并不出卖”。于是，双方“以致口角互殴”，并招来兵丁若干，“将田中牟麦蹂躏不堪”，“乡人甚苦之，却无处申诉“。
图片北洋水师某艘军舰官兵合影
面对虎视眈眈的日本军队，这样一支腐朽不堪、脱离民众支持的国家军队，自然处处失意、步履维艰。
对此，《兵差难办》一文指出，“自倭人肇衅以来，我朝于各省招勇调兵，无片刻之暇，而北通州为往来大路。雨雪连绵，道途泥泞，车行愈多，辙亦愈深”。
面对如此恶劣的状况，唯有发动民众才能解决，但无能的清政府只会“经官车局叠加津贴，优给车价”，其结果自然是“后来者每有轴断轮折之虞，骡马亦间有倒毙。”
图片驻扎在朝鲜的清军形象
国内后勤运输尚且如此，战场伤亡更是触目惊心。比如营务处随员王少尹兆棠，由天津回省销差，言及山东直隶一带去冬寒冷异常，各军中途间有病毙者；有广东人陈平年仅十七岁，被炮弹所伤，用锯子截去右足。医生曹君验得，遍体小弹痕不可胜数”。
面对如此惨淡的局面（拓展阅读：为了将台湾据为己有，近代日本都动了哪些小心思？），刊发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4月的文章《良心何在》如是感慨道：
呜呼！国家筹饷维艰，人民毁家纾难，而经手者反视为发财捷径，致令器械苦废，军威不振，辱国丧师。如此之人，虽置诸重刑，亦岂足以谢天下耶？
图片驻扎在朝鲜的清军形象
不过话说回来，围绕甲午战争的评论文章，无论是语气还是在遣词造句上都要比中法战争时期温和得多。在报道中日议和时，相关文章几乎均以“歌颂光绪皇帝”为主基调。
比如有文章认为，“以中国幅员之广、人民之众、饷糈之厚、兵卒之多，与倭国相较，虽三尺童子亦知其非我敌”，清政府之所以主动向日本提出议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光绪本人宅心仁厚，“实在不忍两国生灵屠戮之惨，故欲以玉帛化干戈”。
可即便如此，不仅有人指责《申报》“助敌”，甚至还有人以广告的形式，将自己听闻的“清军大败日军，倭兵尸积如山，伤者无数”的假消息刊登在《申报》上，“以正视听”。
图片李鸿章与伊藤博文等会面
3）意料之中的“假新闻”
与十年前的《字林沪报》类似，创刊于光绪十九年（1893）初，致力于努力吸纳新读者的《新闻报》直接放飞自我，炮制了大量“大清的精锐之师完胜倭奴”的假新闻，甚至一度编出了清军海军在黄海海战中使用“夜壶阵”戏耍日本海军的低劣故事。
其结果就是，“信口雌黄”的《新闻报》成为了当时全上海最受欢迎的刊物之一，“各报贩易于脱售，未午即均已告罄。越日增印若干，而销数亦如之”，很快就挤进了上海报纸的前三甲。
图片民国时期的《新闻报》
当然，身为国内影响力最强刊物之一，早已在上海站稳脚跟的《申报》，不可能像《新闻报》一样丧心病狂地炮制大量令人瞠目结舌的假新闻。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于是，安纳斯托·美查就将发布“假新闻”的主战场放在了《点石斋画报》上面。
图片《点石斋画报》
实际上，他在创刊词当中，就毫不掩饰地表示：
近以法越挑衅，中朝决意用兵，敌忾之沈，薄海同具。其好事者绘为战捷之图，市井购观，恣为谈助，于以知风气使然。
不仅新闻，即《画报》亦从此可类推矣。爰倩精于绘事者，择新奇可喜之事摹而为图，月出三次，次凡八帧，俾乐观新闻者有以考证其事。
一言概之，他创办的《点石斋画报》主要以“新奇可喜”的带有“奶头乐”意味的图文内容作为创作重点。至于所谓的“可喜”，自然包括了可以“提振士气”，旨在表现清军英勇无畏、战无不胜的版画。
图片牙山之战，清军大获全胜
4）“假新闻”赏析
本套版画现藏于大英图书馆，于十九世纪末购入，保存至今。值得一提的是，里面除了点石斋出品的黑白版画之外，还有上海旧校场的套色年画。
但需要指出的是，这些作品并不能视作官方刻意为之的“洗脑包”宣传。实际上，清廷尽管在甲午战争期间，试图通过控制本方的电报系统来实施信息管制，但其目的只是为了防止日本间谍利用该电报系统截取情报而已。
图片马关条约纪念地的伊藤博文（左）与陆奥宗光的铜像
现实情况是，这些报纸、刊物与年画商并非不知道清军败了，也并非不知道李鸿章去日本议和是一种巨大的屈辱。
不过话说回来，本着“用户爱看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的”的“基本原则”，他们还是将普通民众推入了最感舒适的“信息茧房”。毕竟，表现清军官兵兵败如山倒、李鸿章屈辱求和的图文与年画肯定是没有销路的。

狂牛角上绑有利刃，背上负有灯笼，直冲日军而去，日军士兵或瘫软在地，或仓皇返身逃跑，清军将领左宝贵端坐骏马之上，一派指挥若定之状。

图片高丽夜月大战牛阵得胜全图
谁说牙山一战是清军大败？分明是清军盾牌挡住了子弹，接着用长矛大刀大破日军！
图片牙山捷报
不仅在陆战上大获全胜，北洋水师也是连战连捷！
图片朝鲜水战得胜捷图
日本间谍前来窥视军情，被清军捉住就地正法！
图片捉拿倭奸审问正法
勇猛善战的叶志超将军，平壤大战中率军杀死日军无数！但现实情况正如全面所说的那样，叶志超是有名的逃跑将军，曾经弃城而逃，一度狂奔五百里。
图片月夜大战高丽平壤城
日本驻台湾第一任总督桦山资纪都被擒获了，刘永福不屑宝刀斩倭贼，而是痛斥后驱逐出境。
图片刘大将军擒获倭督桦山审问
刘永福与日军交战，结果是清军大胜！
图片刘永福镇守台南会同生番大胜
连胜日军，战斗力不容小觑！
图片高丽陆战得胜图
北洋水师重创日本联合舰队！
图片击毁倭舰图
北洋水师获得全胜，一举摧毁了日本联合舰队！
图片海军大胜图
海陆两线连战连捷，日本危在旦夕！
图片中日水陆交战得胜图
叶志超和聂士成两位将军兵合一处，率领骑兵顺利收复平壤！
图片叶聂二军门会合左军门马队恢复平壤图
清军击退日军，收复朝鲜！
图片收复朝鲜
在“平行时空”中，清军在不堪回首的威海卫海战中取得了完胜！
图片威海卫大战得胜图
平壤一场激战，战到夜间，仍是清军大胜！
图片平壤夜战
捉住日军的将官，全部将之就地正法！
图片捉拿倭遂审问正法
日军不甘心失败，于是清军在鸭绿江水战再传捷报！
图片鸭绿江帅水捷报
叶志超将军一改逃跑风格，水陆两部齐进发。
图片叶军门水陆并进图
叶志超将军所率领的军队，在水陆两路各获大胜！
图片叶军门水陆并进连捷图
依然是叶志超将军，水陆两路各获大胜！
图片叶军门水陆连捷图
宋庆和聂士成双雄联手，豪取又一场大胜。
图片宋宫保聂军门连山关大胜捷图
宋庆刘永福兵合一处，又打了一个胜仗，威名远扬！
图片宋刘二帅克复九连城
刘永福的黑旗军四海闻名。
图片刘军门镇守台湾黑旗兵四海闻名
宋庆使用地雷阵，取得了摩天岭大胜。
图片宋宫保大胜摩天岭
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下，大获全胜，顺利收复了朝鲜！
图片恢复朝鲜得胜捷图
以伊藤博文为首的日本代表团成员，个个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北洋大臣李鸿章拱手为礼，随行的大清代表团成员个个昂首挺胸，气势凌人。
图片迎迓李傅相
不满中国胜利的日本人，竟然刺杀李鸿章。中堂大人与各国钦差共审日本刺客，宽宏大度的签订了和约，日本举国感激。
图片各国钦差会同李傅相议和图

3

尾声

客观地说，甲午战争不仅对近代中日两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且使远东国际形势的格局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对于日本而言，社会各阶层的民族自信心有了显著提升。比如部分日本学者理直气壮地指出，“日本作为亚洲民族，是东洋文明的代表，理应比欧洲人更适合掌握解释中国的主导权”（拓展阅读：所谓的“满蒙非中国”理论，里面究竟都讲了些啥？）。
作为对比，清军的惨败固然让持续了30余年的“洋务运动”全面崩溃，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近代中国民族意识觉醒的重要转折点。只不过，探索的艰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拓展阅读：民族危机下的文化自救：黄帝何以成为“华夏始祖”？（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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