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志：浮世绘中的中日甲午战争

一般认为，浮世绘兴起于江户时代（1600—1868），在19世纪末传入西方并受到了各界的热情赞誉与一致好评。简单地说，“浮世绘不仅是对日本大众生活的图像记录，更是唯一纯正且独立完成、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日本艺术”。

那么问题来了，浮世绘崛起的契机是什么？“战争绘”为什么会在19世纪末大受欢迎？我查阅了一些资料，接下来跟大家简单聊聊。

神奈川冲浪里

什么是浮世绘？

进入江户时代以后，日本进入了长达两个半世纪的稳定期。平民阶层的财富在增长，民众的消费能力在提升，各种娱乐活动也得以复苏。

与此同时，幕府驻地江户（东京）也从一个比村庄还小的穷乡僻壤，一跃成为了全国最大的都会城市。

江户时代繁华的街道

值得一提的是，截止17世纪末，日本社会一直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简单地说，贵族、地主与武士阶级居于顶层，接下来是农民和手工业者，最底端的一直都是商人阶层。原因很简单，当时的各界普遍认为，经商是一个低贱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伴随着经济的蓬勃发展，日本开始从农业社会向商业社会过渡。于是，作为交易媒介的金钱逐渐成为了衡量社会地位的重要标准。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市中产阶级陆续壮大，商人的地位越来越高，一些大商人甚至拥有了一定的特权。作为对比，鉴于一些贵族和武士们缺乏可供生存的土地，使得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商人们举债——金钱的力量，使得贵族、武士与平民商人的社会等级界限渐渐沦为虚设。

江户日本桥葛饰北斋绘制

值得一提的是，江户城内半数以上的居民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以手工业者与商人为首的平民阶层。他们在追求物质财富的同时，思想也更为开放和包容。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包括浮世绘在内的主要面向大众的流行文化，获得了更充足的发展空间。

在日语当中，“浮世”有着“虚幻世界”的意味，或多或少与佛教教义中“世事无常”的思想相呼应（拓展阅读：吃肉和自信：为什么福泽谕吉大力倡导日本人“多吃肉”？）。

这就意味着，“浮世”就是充斥着欢娱和放纵的虚幻世界，“既然人生只是一种虚幻的存在，那么人就应该追求尘世欢乐的享受。”

江户日本桥，歌川广重绘制

作为一种“极具实用性的娱乐消遣”的浮世绘，意欲表达的思想非常纯粹，“世界如梦幻，人生需尽欢”。因此，很多浮世绘作品都带有浓郁的性色彩，这也同时预示着其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比如德川幕府一度认为，浮世绘是一种“眼睛的敌人”，因此常常限制它，只不过一直收效甚微。原因很简单，大量来到江户谋生的单身汉们，需要一个成本低廉且安全可靠的性发泄渠道。显然，浮世绘是最具性价比的选择之一（拓展阅读：日本色情产业发达，真的是因为他们“天生好色”吗？）。

老实说，这张浮世绘的已经算是尺度小的作品了

什么是“战争绘”？

所谓“战争绘”，泛指描绘战争的浮世绘，其中以描绘西南战争、日清战争（即甲午战争）与日俄战争为主。

西南战争（1877）爆发后，各大出版商们基于牟利的目的，制作并发行了大批描绘这场战争的“战争绘”。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作品尽管具备一定的传媒性质，但鉴于其过分注重趣味性与夸张性的特质，因此没什么深层次的艺术内涵。=

浮世绘作品：鹿儿岛暴徒出阵图

甲午战争爆发后（拓展阅读：为了将台湾据为己有，近代日本都动了哪些小心思？），战争绘将报道性和娱乐性融为一体，在当时掀起了一次创作高潮。

其中，描绘陆战与海战的作品，因其图文并茂，适时逼真的特性，使得“老幼妇女无别，一读则恍如目睹实战”，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抢购热潮。

取胜的日军军官与被俘的清军

发行“战争绘”的目的，无外乎就是宣传日军的强大以及发动战争的正义性，因此无一例外都是描绘日军如何英勇击败清军的画面。

比如身先士卒的大岛混成旅团长，誓死而战的安城渡松崎大尉，勇战数名清军的战士，平壤大捷中生俘清军将领的将校。作为对比，清军官兵的气质是猥琐的，装备是落后的，形象是渺小的，战斗力是不堪一击的。

虽然所绘内容在某些方面大体属实，但在画作中刻意丑化清军以鼓舞日本民众的小心思，可谓昭然若揭了。

所谓“倭魂扬海外”

甲午海战爆发后，大批描绘海战的战争绘横空出世。里面不仅有子弹穿喉还在坚持吹军号的喇叭兵，独自冲过大同江、勇夺敌船安然而归的川崎伊势雄军曹，还有“清国军舰沉没之图”，“日本大胜利海战之图”以及“黄海大捷图”等。

战场转移到中国本土以后，战争中的事迹和人物也纷纷成为战争绘的素材。

黄海海战中的清军军舰

值得一提的是，《日清战争锦会调查》指出，这些画师们无一人亲赴战场，素材完全是基于国内的战况报道，然后凭想象绘制出来的。

由此可见，为了打赢与大清的第一场战争，军民上下一心，如此默契，对于风雨飘摇的大清帝国而言，想不输都难（拓展阅读：为了肢解中国，近代日本的学者们，都动了哪些“小心思”？）。

《马关条约》签订现场

进入20世纪以后，伴随着报纸、杂志、摄影等新平面媒体技术的出现，这种“战争绘”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末路，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战争绘”赏析

接下来介绍的这套由众多浮世绘画师绘制的《日清战争锦绘》，不仅呈现了日本侵略的战争场景，同时记录了我们的一段民族屈辱史，现藏于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

这套浮世绘主要发行于1894—1895年间，参与绘制的作者有梅堂小国政，水野年方，歌川国輝，小林清親，楊斎延一，歌川国政，小林幾英，楊洲周延，尾形月耕，歌川国虎，歌川国利，藤原信一，安達吟光，楊洲延保等人。

大鸟公使韩廷进宫之图

清国媾和使来访日本谈判之图

海军军官等征清的战略论图

东京上野祝捷会之实况

川上音二郎浅草座在日清战争的话剧表演图

皇太子殿下，日清战争我猛将勇士龙战虎斗的戏剧观光的图（明治二十七年十二月九日上野祝捷大会）

日清海陆大战争

清国的运输船沉没之图

我舰队捕获清舰图

朝鲜丰岛海边，日清海战我军大胜利之图

朝鲜丰岛海域日清大激战之图

朝鲜丰岛一带日清舰战争日本军大胜利的图

朝鲜丰岛海战之图

帝国日本大胜利

清国军舰沉没之图

日清军舰海战之图

日清海战之图

日清军舰海战之图

帝国海军大胜利

日清海战之图

灵鹰奉献之图

神国名誉奇谈

日清大战争我海军大胜利

日本胜利安城渡清兵被破

镇川地方五名日本工兵击退清兵百余人

成欢驿胜战图

牙山大激战日本大胜利之图

成欢之敌堡，我兵踊入之图

我兵成欢胜战

日清大战于成欢我兵大胜图

朝鲜事件日清大激战之图

朝鲜电报

日本大胜成欢激战

朝鲜牙山陆军大岛少将奋勇战斗之图

我军成欢之敌叠拔牙山清兵之根据夺图

朝鲜牙山清兵逐战之图

朝鲜记闻大日本陆军护营图

日本大胜利成欢战清兵破

日清两国战争图

松崎大尉军功显图

朝鲜牙山开战日本大胜利之图

日清牙山战争之图

日清兵于牙山战争之图

我军牙山清兵之根据抢夺

牙山一大激战之图

我兵牙山打败清朝兵图

帝国陆军大胜利

於土城子大尉浅川氏之苦战

朝鲜国成欢日本大胜利之图

清军败走军器分捕之图

大日本帝国万万岁：成欢袭击和军大捷之图

日本帝国陆军牙山全胜凯旋之图

日清战国凯旋之图

我军大胜分捕凯旋之图

牙山附近我兵大胜利之图

勇毕业白神氏之美谈

日本兵大胜利宴会之图

冒着生命危险大同江中寻找敌情

川崎中士单身渡大同江

我陆军工兵造船桥到大同江敌人对岸：日本兵大胜利之图

平壤玄武门士兵先登之图

玄武门攻击第一战功者原田重吉氏先登奋战图

日军平壤大捷之图

日本万岁：平壤之凯歌

朝鲜平壤日本大胜利之图

朝鲜平壤陷落：我兵大胜利

日清战争日势平壤胜捕图

平壤大胜利之图

平壤攻击我军敌堡被拔

平壤大激战日本军大胜利

平壤激战城池陷落之图

平壤大激战之图

平壤激战帝国大胜利

平壤激战我军大胜图

平壤大战争之图

平壤进发我军威慑清兵恐怖之图

大日本清国两军平城激战之图

我兵平壤占领之图

日本大胜利平壤攻击图

黄海之战我松岛水兵临死问敌舰之存否

我舰队于黄海击沉清舰之图

于黄海我军大捷第一图

于黄海我军大捷第二图

于黄海我军大捷第四图

帝国赤城舰长阪本少校奋战

我斥候鸭绿江附近窥察敌阵图

佐藤上校和翻译官乔装到鸭绿江沿岸侦察

敌国占领之先登九连城攻击之图

征清九连城由第一军占领

第一征清军九连城掩击

大孤山海域海战实影

日清舰队大孤山海域激战

日清战争太孤山海域日舰战胜之图

海洋岛屿海域西京丸奋战之图

桦山军令部长西京丸击中敌舰

九月廿日号外海洋岛附近激战

日清舰队海洋岛激战

金州城击战

金州城攻击中工兵小野口德治攻破城门图

金州城永安门陷落之图，上等兵小野口德治

旅顺口进攻

旅顺口之陷落

旅顺口合围

根津炮兵大尉，饭田海军大尉

拆木城南于榊原少佐奋战图

我军占领荣城湾登陆之图

第二师团长佐久间中尉荣城府攻击占领之图

佐久间中将率三军之兵攻击荣城湾

日清战争我军激战于威海卫

威海卫附近登州府降雪激战之图

威海卫斥侯队奋战

威海卫沦陷北洋舰队提督丁汝昌投降之图（年英绘）

刘公岛官舍丁汝昌遗书，程壁光挓象代决死计图

清国北洋舰队于威海卫全减，遂提督丁汝昌我海军敌不能于官宅自杀图

冒营口严寒我军张露营之图

牛庄城外之大激战

我军队牛庄城城市街战摄影之图

牛庄城占领之图

雪中斥候图

雨中的炮击图

雪中侦察图

田庄台攻击占领之图

尾声

直到今天，关于浮世绘是否是“一种廉价的下层阶级的艺术替代品”的纷争，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比如美术评论家濑木慎一认为：

大多数的浮世绘印刷品都没有被视作艺术，仅仅被看做是一种实用的大众娱乐形式。它甚至不被看作是绘画，只被视为一种替代品或者廉价的仿制品，更多地具有实用方面的价值。

浮世绘主体T恤

但不可否认的是，浮世绘自始至终都是当代日本流行文化当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被广泛用在了T恤衫、笔记本以及各种纪念品当中。

由此可见，当下的浮世绘作品，既可以是平民文化，也可以是色情作品，也可以是广告，更可以是一种潮流与时尚。

东瀛志：浮世绘中的中日甲午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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